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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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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支配的零花钱,他就把打工赚来的钱留下一部分,每日去学校门口接她放学时为她带一只小小的蛋糕。

她不喜欢说脏话的人,他就让胖子和老方管好自己的嘴,绝对不可以在她面前说半句粗口。

她总有那么多女孩子担忧不尽的烦恼,他就耐心当她的垃圾桶,收留她所有的坏情绪,哪怕他笨拙口生,不会安慰人,永远只能点点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

当她似笑非笑地埋怨他:“我不吃香菜的,吃个牛肉面而已,你干嘛给我加这么多呀?”

他点点头:“我记住了。”

从今以后,给她带的所有便当都不再有香菜,哪怕餐厅里的菜里有,他也小心翼翼帮她挑出来。

她因为身体不好,一感冒就很长时间都在咳嗽流鼻涕,他永远比她更细心,包里常常备着手帕和含片,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送到她面前。

靳远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阿婆,和几个狐朋狗友。对他来说,南桥是和这些人不一样的存在,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志趣相投,他们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因为一次打架事件闯入彼此生命。她额头上那道为他留下的疤痕像是一个晦涩的隐喻,昭告着他们从今以后都难以分割的命运。

甚至在阿婆离世的那一刻,也只有南桥能把他从仿佛深渊一般的痛苦中拉回来。那个少女用单薄的身躯支撑着他,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阿靳,你醒醒,你看着我。阿婆她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你还有我啊,还有老方和胖子,还有音乐啊。”

他从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抬起头来,看见了这道唯一的光。

那一天,他写了一首歌。

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逃亡,

一路狂奔,跌跌撞撞;

从未得知明天是什么模样,

不过一只渺小的飞蛾,

在漫长无尽的黑夜里追寻一道火光。

只可惜就在他以为他和南桥会永远这样彼此陪伴下去的时候,南桥忽然消失在了吴镇,消失在了他此后三年的人生里。

南桥的父亲去世了,她忽然从单亲家庭的孩子变成了孤儿,一个和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一边为她的痛苦而痛苦,一边却又萌生了一种不为人知的喜悦,好似他和她越来越相似,越来越能够彼此理解。这样的话,也能更依赖更依靠彼此吧?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南桥竟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吴镇,离开了他。

他发疯一样日日去南桥的家门口敲门,可是回应他的永远都是一片岑寂。

校门口不再有那个撑伞的少女步伐轻快地走向他。

演唱会不再有那个满脸笑意的小粉丝在观众寥寥无几的台下朝他挥手、为他鼓掌。

没有人第一时间聆听他的新歌了。

南桥走了。

忽然间一切都变了样。他从那个尚有音乐与她陪伴的世界里被放逐出境,从今以后生命里只有音乐,不再有她。

后来他终于又找到了她,那个时候她身边却已经有了一个易嘉言。

后来他终于被经纪人赏识、发掘,那个时候他却已经成了孤身一人。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靳远终于站在星光万千的舞台之上,看着四周呐喊的人群与耀眼的灯火,才忽然发现其实这万千星光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璀璨绚烂。

在巨大的声浪与欢呼声中,他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恍惚中看见了十四五岁时的那个夏日。他怀抱吉他站在空气燥热难当的校园里,忐忑不安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期盼她能给予一句肯定。

而当她终于笑出来,对他说出那句“我觉得很棒,真的很棒”时,每一处燥热的空气都仿佛变成了秋日的风,凉爽轻柔,让心都飘飘荡荡起来。

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多听众,没有昂贵的吉他,没有水平精湛的乐队。

那时候,他甚至一无所有,为了生计不得不在餐厅与网吧奔波,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然而那时候,他也拥有一切——音乐和她,是他拥有以后便可不再奢求的一切。

靳远闭着眼,恍惚中听见那个少女含笑叫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温软似三月春风。他再睁眼,那个夏日又消失在了人潮中。

他听见乐队奏出最后的旋律,拿起话筒,轻轻地,唱出最后一段歌词。

而你是黑夜,

是火光,

是我盛大的逃亡,

和终其一生无法到达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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